仓颉

他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更好的人,于是他放手,让世界自己去选择。

【华武】如何优雅地交换定情信物

-又名“性感华山在线吹箫”
-又又名“如何文艺地装B撩道长”



白日里一场冲突才过不久,麻衣圣教中人心惶惶,一双双眼睛警惕又惶恐地张望着,却终究抵不过白日带来的疲累和伤痛,渐渐也无声了。香帅一行人前去同圣女商谈对策,叶岑借宿在一户村民家中,此地不近圣教中心,布置装饰一如中原普通农家,叶岑躺在榻上,却反侧难眠。

他方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丢失了腰间玉佩,钱财乃是身外之物,只是这玉佩是门派信物,上刻他师门姓名。叶岑心中烦闷,几日来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,他尝试盘膝吐纳,却依旧不得灵台清明,无奈睁眼看去,却见窗外几丛翠竹摇曳,绿涛阵阵,不知是该感叹草木无心,还是自然灵蕴,不觉长叹一声。

就在此时,叶岑听到了箫声。

那箫音起先飘飘渺渺,似有若无,轻纱一般浮在月光里,忽然一记清越之音击壤而起,如寒芒破空之势,扶摇直上,又似那鹤唳九霄之声,空灵婉转,却无半分哀怨之意,乍闻似一件兵器般清冽锐利,再听却感此曲内中穷尽万千变化,教叶岑心也沉了进去,一时间仿佛置身于长白山千尺寒峰,一片冷冽白芒;一时间又好似天地化舟,飘飘摇摇浩渺中,直忘却此世何世,今夕何夕,就要身褪凡尘桎梏,神游太虚而去。

叶岑听得心神激荡,陶醉其间,竟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床上起来,又扑向窗边的,那满园翠竹苍郁,银白月色如雪,风月正好,那吹箫之人立在矮篱前,但见他青碧衣袂被夜风捉着一角,一头青丝绑在脑后,却未戴冠,腰间配一把长剑,手持一管竹箫,正是几日来与香帅和叶岑屡屡碰上的华山弟子。

叶岑眼熟这位同路的少侠,几回碰上也会相互致意,细想起来,他也曾瞥见过华山弟子腰间的竹箫,那按着音孔的指肚也曾攥紧了剑柄,同自己一道并肩退敌,却曾不想这位平日里剑意凌云的华山弟子,当真吹奏起它来竟是这般惊才绝艳。

他正想着,那箫声却忽然在哪处走滑了音,接着便断了。叶岑堪堪回神,却见那华山弟子皱着眉头,抬着手,看着手腕包扎过的伤处,余光瞥见叶岑望过来,抬起头来,有些抱歉地朝他一笑。

“小道长。”他这样招呼叶岑,叶岑忽然想到他们两人至今还未互通姓名。

叶岑连忙向他拱手:“夜这样深了,不知兄台……”

“吵到你了?”那华山弟子这样问他,语气却是很恭谦的。

“……并未。”叶岑有些茫然道,他心里又被勾起了事情,“今晚很难睡着。”

“冲突不断,多警惕些自然好。”华山弟子说,手中竹箫灵巧地一转,就插回了腰间。

“不止是这样。”叶岑却向另一个方向说去了,几日乃至上月来的心事积郁胸中,他不愿也不知要如何与他人说,平日里总是自己拿出来敲打琢磨,仍是越理越乱,今夜大约是一场醉梦,醉于箫声月光下,叶岑竟然情愿开口说给一个他尚不知姓名的外人听。

“我此番下山,是为寻道果。”叶岑说道,“我自幼日夜抄经习武,本以为早已断了尘缘,萧掌门却告诉我,大道之理,不在清修之中,而在市井之内,于是我游历中原,一求道途,自以为初窥门径,却在与香帅同行一路后才知自身浅薄。

“在山门内有种种定好清规戒律,对错分明,我想这世间侠道,便是要除恶扬善,可我一路行走下来,方觉世间要分辨清浊何其之难,好人竟能因好心为恶,恶人亦有难言之痛,又或是冤冤相报,牵连无辜,永无止境。我想要挽留的事物,竟一件都挽留不得。”他想起了倒在血泊中的傻孩子,投江自尽的武维扬,想起叶施鸳鸯离散,明珠真心错付,薛笑人引剑自刎,蓉蓉姐苦候不得,却又分不出半分对错,声音也不觉颤了起来:“而这一切事端,却都逃不去情这一字,这情之一字却更为,更为无奈啊。”

那华山弟子就静立着,听他说完了一长段话后,才缓声开口道:“小道长,你知道我当如何?”

叶岑自觉失态,唇齿酸涩地问道:“如何?”

“一剑。”那华山弟子答道,身影在月光里挺得笔直,身后似有金铁吟啸之声,“感情之事,若是要舍,自当一剑斩去,无怨无悔;若是要得,任前路千难万险,亦是一剑斩之,摧枯拉朽,无所畏惧。”

他声音不响,而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,却如隆隆雷声,一道疾光劈过,直照进叶岑心里,他呆愣着,喃喃道:“万千烦扰,一剑斩之。”

“便是如此。”那华山弟子好似答了一句。

“对了。”叶岑还被对方那一番话震得转不回神,就见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物,抬手向他抛来,“这个还你。”

叶岑慌忙接了,翻掌一看,却是一枚半月形状的玉佩。通透的翠玉在柔柔月光下看不真切,好在莹润的边缘触手温凉,不然真如飘渺大梦一场。叶岑心中一惊,继而大喜,连忙开口道:“这是我……兄台是在何处寻到的?”

对方摆手道:“我从河边泥地里捡来的。唉,大约是在你阻拦冲突时掉落,混乱里又被人踩了几脚,陷进土里,我可替你洗了好久。此物珍贵,小道长好生收着,莫要再丢了。”

叶岑听闻还有这番遭遇,更是感激。华山武当两派来往至今,虽无大过节,摆不上台面的小摩擦却不断,叶岑总是听着去华山讨债归来师兄细数华山弟子的穷酸抠门,却不想其中还有这样明月清风之人,一时间愣怔了,还来不及致谢,就见那华山弟子一抱拳,朝他行了个礼,说道:“小道长,我们后会有期了。”

说完他凌空一跃,但见那天青色衣角翻飞,人影已踏着银白月华,悄无声息地离去了,空留一院翠竹清香。

叶岑抚着窗沿,久久也不能移开视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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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叶岑在麻风村口与香帅辞别,不经意间问起那华山弟子,才知他早已走了。叶岑心中隐约有些失落,却很快又释然了。这江湖要说大,即有万里山川,浩渺汪洋;要说小,也不过是一村一店,一蓑一钓,走下去,总有一天再遇上。叶岑取道金陵,去了趟江南,拜访了万福万寿园,却听闻火凤凰金大小姐还没回家,不知道和胡大侠跑去了哪里。半月后他离了烟雨朦胧的江南,优哉游哉地继续荡,少林寺云梦谷一路弯弯绕绕地走下了,近三月后才回了山门。

去领课业时黄乐师兄照例和叶岑唉声叹气:“你不知道暗香小姑娘多厉害,一言不合就打人,哎哟,眼圈都青了,师弟你一去那么久,师门杂事都没人同我分担,你看岁月把你师兄摧残的。”

末了他才添一句:“哦,对了,邱师兄说回来要考你功课,这会儿等着呢,准备了没啊?”

叶岑自知在外面玩荒了,登时心里打鼓,他慌忙一拍马鞍就要上马,黄师兄眼尖,咦地奇了一声,伸手一拽,差点将正在上马的叶岑拽倒在地。待叶岑堪堪稳住身型,却见黄师兄手中晃着自己腰间玉佩,拖着下巴仔细前前后后地看。

“师弟啊。”黄师兄满脸痛心疾首,“你一个好端端的武当弟子,挂个华山的玉佩作甚?”

叶岑一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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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青霄这会儿正躺在鸣剑堂屋顶上。华山终年积雪,屋檐屋脊皆是一片雪白,边缘在不多见的斜阳里镀了一圈暖色的光。华山弟子似乎都不惧严寒,齐青霄方才去齐无悔哪儿顺了坛酒,袖子扫两把屋顶薄雪,清了块地就斜倚着喝酒,挪了几下,还是感觉腰间有块硬物硌着,掏出来一看,却是那日小溪边捡回来玉佩,阔气武当果然有钱,玉是好料,在这天寒地冻北风成刀的山顶上,触手仍是一片柔顺的清凉。

齐青霄却不在意这些,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上头阳刻的那两个字,叶岑,他在心里默念道,这小道长名字不错,倒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,再见又是什么模样。

他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,冷不防手中玉佩被人一把抓了,齐青霄微熏之下,还当是哪个师兄弟又来打趣他,急忙跳了起来,口中还喊:“哎哎哎那个不能抢啊!”

话音未落,齐青霄回过头就看清了,夺他玉佩的不是别人,可不就是他还在念叨的小道长。

“你……”叶岑在师兄面前出了洋相,干脆逃了邱师兄查课,负气上华山,冷冽寒风里运着轻功兜转了几个时辰,齐青霄呆的这屋前连个牌匾都没有,好容易教他找着了,有意要吓对方一跳,真到对方回过头来,一对上眼,他反而说不出话了。

齐青霄搓搓手,看叶岑耳根子一片通红,不知是冻得还是憋得,这梦想成真来得太快,他一下子也有些懵了,还是顺着叫:“小道长?”

想想又觉不对,改口唤道:“叶道长?”

叶岑还是不理他,冷风吹着,他耳根更红了。

“叶小道长?”

“你……你这里怎么这样冷?”叶岑拢着领口,眼神却飘在别处,到底还是没能像心中编排那样义正辞严地说出:你私藏武当信物该当何罪?

“对对对!是我待客不周!”齐青霄一手拍他肩膀,另一边顺手又将叶岑手中本就拿得不紧的玉佩悄悄捞回怀里,“怎么样?我请你喝酒,先自罚三杯?”

叶岑腼腆的毛病下山后改了不少,临到头却依旧掉了链子,他还什么都没发现:“这里……还是下去喝吧。”

“没问题!”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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